止水痴鱼+番外(18)
邝裕美走近许兆璂,叫他的名字,“兆璂。”
许兆璂像是从一场迷梦中惊醒,眼底的恍惚、脆弱褪去,渐渐恢复清明,他偏开头,不再看她。
邝裕美向他确认,“你刚刚说希望我能幸福。”
许兆璂只是沉默,这种沉默把邝裕美刚刚燃起的不切实际的希望碾碎。
邝裕美知道自己在索要,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你对我说,‘裕美,我希望你能幸福’。”
对,需要加上她的名字,明确的、指名道姓的。
雪茄的烟雾无声缭绕。
许久,就在邝裕美悲哀地以为自己等不到了,许兆璂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他看着她的眼睛,薄唇是好看的弧度,四平八稳、没有真心,“裕美,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话就像商界里的客套话,两个老板互相握手,祝贺对方生意长隆,财源滚滚,实则巴不得你下一秒就马失前蹄,好让他能以一分钱一股的价钱吞下你的公司。
邝裕美瞬间灰心。
……
四年前,邝裕丰在泰国被毒打后回日本,他疑心是邝裕美故意引他去泰国挨一顿毒打,她没有解释,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自此,兄妹二人便断了联系。
这日,邝裕美在演艺公司开会,会议中途,助理请她出去,说经纪人找。
到经纪人办公室,她面容严肃,才放下电话,就对邝裕美说,“裕美,你哥快不行了,找了个中国留学生打电话来,说让你去看看。”
邝裕美像被兜头一盆凉水,僵站原地,她耳膜在鼓噪,听见自己的声音,“什么叫快不行了?”
经纪人抿唇,她像是吃了粘牙的食物,“快死了,说是……性病引发的器质性病变。”
火速香港飞东京,邝裕美按照留学生给的医院地址,抵达东京的池代医院,空气里充斥着深秋的萧瑟和消毒水的味道。
邝裕美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蜷缩在病床上、形销骨立的男人,几乎无法辨认出来是自己的哥哥。
她推门进去。
邝裕丰闻声,费劲地睁开肿胀的眼皮,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他在嘎嘎地笑,“大明星,我们家的大明星来了?”
邝裕丰眼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但邝裕美有,她心里翻涌着久别重逢和血缘牵扯,巨大的悲恸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收缩,她听见自己怒其不争的声音,“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邝裕丰无所谓,“我早就做好准备。”
他注视着天花板,声音犹如一潭死水,没有情绪,“我找你来,是说一件事。”
邝裕美以为邝裕丰临终有事托付,她极力压制自己痛苦地情绪,尽量让自己脑子清醒,“说。哥,你说。”
邝裕丰说话时,没看床边邝裕美,而是看着天花板,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之前……你让我去泰国查许兆璂在那边的女人……”
邝裕美嗯了一声,以示她在听。
邝裕丰继续说,邝裕美意识到一切时已来不及,那一潭死水翻涌的竟然是能噬人的恶意!
邝裕丰和盘托出,“他在泰国那边根本没有女人……”
说完这话,邝裕丰转向邝裕美,他得意地笑了,在他凹陷的没有肉的脸上绽开森森的白牙,缝隙之间全是红艳艳的血迹,带着蓄谋已久的报复得逞的狂喜,他哈哈哈在笑。
邝裕美如遭雷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愚弄的怒火冲上大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邝裕丰平静接受她的愤怒,“因为你总把别人当傻子啊。”
邝裕美质问,“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傻子?”,这话冲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就被邝裕丰紧接着的话语硬生生冻结,“你嫂子。”
这下,邝裕美知道她哥是为了她当初拦住嫂子,不让她赴日本的事在报复她!
邝裕美被巨大的冲击感震撼心脏!
她怒极反笑,“好啊好啊!我这么些年,在国内给你还债,还那些天文数字的欠条,还出一个仇人来了!还是我亲哥!”
她恶狠狠地瞪着邝裕丰,厉声质问,“邝裕丰!拦着嫂子,不让她来当你的保姆,不来被你吆五喝六,不来当你人生的垫脚石,是我干的!我错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个人!需要平等、正视、尊重!而不是被你控制、利用、榨干,然后丢开!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巨婴?总是这么喜欢利用、剥削、摧残别人!最后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来振振有词呢?”
邝裕丰面对邝裕美狂风骤雨般的质问,面色未变,他轻飘飘地反问,“那我问你,她现在过得好吗?”
邝裕美脑海里闪过嫂子脸上的红痕,她愤怒的面具有了裂痕……她微微仰头,摆出镇定自若的姿态,不容置疑的语气,“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