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里的心动轨迹(245)
嗡鸣声彻底占据了一切听觉,尖锐的耳鸣如同钢针在颅内搅动。眼前是翻滚的、浓得化不开的呛人黑烟,和四处飞溅的、带着暗红色余烬的电子元件碎片,如同地狱里下了一场燃烧的流星雨。那台凝聚了艾瑞克半生心血、也是他们追踪幽灵章鱼唯一希望的核心设备,连同周围的几组服务器,已在爆燃的中心扭曲成一团焦黑、冒着刺鼻青烟的废铁。呛人的烟雾带着电路板烧熔后特有的剧毒气息弥漫开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灼痛着喉咙和肺叶。
艾瑞克从另一侧机柜后挣扎着爬起,半边眼镜片碎成了蛛网,脸上被烟灰和飞溅的油污熏得黢黑,几道被碎片划开的细小伤口正缓缓渗出暗红的血珠,顺着脸颊的沟壑蜿蜒而下。他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堆仍在嗤嗤作响、冒着青烟和火苗的废墟,身体佝偻着,像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从那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和焦黑碳化的线路板中捞出点什么——哪怕是一块完整的芯片。手指刚触碰到一块仍在发红的金属边缘,立刻被残余的高温烫得猛地一缩,皮肤上瞬间冒起一个透明的水泡。他僵在那里,佝偻着背,死死盯着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焦黑狼藉,灰蓝色的眼珠里,先是燃起熊熊的愤怒火焰,那火焰炽烈得几乎要烧毁一切,但最终,却被一种深不见底、冻结灵魂的冰冷彻底覆盖、吞噬。
“他们来了。”他死死盯着那片仍在嗤嗤作响、散发刺鼻毒烟的残骸,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从极北的冰层下艰难地凿出来的,带着冰碴摩擦的寒意,“就在我们身边。一直在。”
城市另一端,巨大的穹顶之下,数万双眼睛聚焦于舞台中央那唯一的光源,如同追随着黑暗海洋中的灯塔。苏星晚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倾泻着磅礴的情感洪流,音符不再是单纯的声响,它们拥有了生命,拥有了形状,拥有了重量,将全场观众卷入她所构筑的音乐风暴中心。汗水沿着她光洁的额角和优美的颈线滑落,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细碎如钻石的光芒。每一次落指都精准如刀锋劈开寂静,音符化为实质的力量,沉重地、连绵不绝地撞击着听众的胸膛,引发灵魂深处的共振。
就在一段华彩乐章攀升到最辉煌的顶峰,音符如瀑布般奔涌直下,她身体微微前倾,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十指悬空,即将爆发出那个最强悍、足以撕裂天穹的终止和弦的瞬间
“咔嗒!”
头顶极高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冰锥刺入骨髓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断裂声。
多年在聚光灯下练就的、如同野兽般的危险直觉,让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不是寻常的设备故障声响,而是死神冰冷镰刀悄然出鞘时那细微却致命的摩擦!她的目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向上急掠——穿过刺目的光柱和弥漫的舞台烟雾——只见头顶正上方那盏硕大无朋、重逾千斤的舞台主聚光灯,原本稳固的粗壮吊臂连接处,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蔓延!
沉重的灯体猛地一沉!如同断头的铡刀挣脱了所有束缚,带着凄厉的破风声,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她端坐的位置,当头砸下!
时间在台下观众惊恐的尖叫与苏星晚大脑瞬间的死寂夹缝中彻底凝固。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琴键上流淌的光华,死亡的腥风已带着钢铁的冰冷气息扑上面颊。台下,惊恐的尖叫如同积蓄已久的海啸,轰然炸开,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
没有思考的余地。千钧一发之际,苏星晚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那是无数次训练刻入骨髓的本能。她不是选择后退,而是借着弹奏时身体自然前倾的势能,左脚为轴心死死钉在地板上,腰肢与右腿的肌肉瞬间绞紧爆发出如同猎豹扑击般的恐怖力量!整个人向舞台右侧灯光难以覆盖的浓重阴影里,猛地侧扑翻滚!华丽的演出服下摆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轰——!!!
沉重的灯体擦着她飞扬的发梢和翻飞的裙摆边缘,如同天外陨石般狠狠砸落在她刚刚端坐的位置!那架价值连城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发出一声令人心碎欲绝的哀鸣!坚固的琴身如同纸糊般被砸得扭曲变形,黑白的琴键混合着碎裂的木材、崩断的琴弦与金属零件,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激射!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钢架结构的舞台都为之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呛人的尘埃、木屑和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