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由越发对这种人鄙夷,吃里扒外,忘恩负义,见利忘义,诋毁主子的狗东西.
不过也亏得这种人,方才有他们可钻的空子.
"既然他不在乎,你何来不甘?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等闲事,你不是你管的,"冷哼一声,低声呵斥.
那奴婢点头哈腰,告罪连连.
"爷说的是,奴婢多嘴多嘴了,该死该死."
魏延心想也确实该死,这种狗东西不能长留,用的差不多就该收拾掉.不然保不定回头咬一口,够呛.
但眼下却还得用.
于是面露微笑,伸手扶起,拍了拍肩.
"是是,全仰仗爷的恩典,"那奴婢千恩万谢,面露得意,笑嘻嘻作揖拱手,倒退着离去.
等走远了,魏延才微微靠向那一团阴霾,低语.
"殿....."
那阴霾猛一耸动,伸出一双纤长斯文的手,一挥,止住他的话.
"回去."吐出俩个字,在没有言语.
魏延立刻噤声敛眉,伸手将人扶出,送上车,立刻亲自驾车离开,直奔东宫而去。
一路上无有言语,车驾从东宫西角门长驱直入,到内庭在险险停住。
车一停,阮宣炆就径自撩开帘子跳下,疾步往里走。深色的披风下摆因他急促步伐跳跃摇摆不止,他走得急,低着头,表情隐匿,瞧不见.
魏延察觉到太子殿下心情不佳,却不知为了什么,快步跟过去,却在书房前吃了个闭门羹.
那大门紧闭,他伸手却不敢敲,踮着脚轻唤一声.
"殿下?"
"退下!"里面扔出两个字,就再无声响.
魏延心震一下,一时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一步步后退,将门仔细看了好几遍,怎么也搞不明白. 站在门口他亦不敢离去,推到阶下.候着.
有人来,他只管摆摆手,里面情况不明,都不许搅扰.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
魏延回头一看,就瞧见阮宣炆站在门口,看向他.
他急忙上前,在台阶上行礼.
"殿下?"
"这事,不要让第三人知道."阮宣炆面无表情,低声嘱咐.
"是,殿下.臣明白的."
"去吧,天不早了,你也忙了一整日,回家休息去吧."
"殿下?"他不解,偷偷仰头看.
阮宣炆面如冰封, 纹丝不动.
"去吧."说完,他自顾自转身回书房,这次,倒没再关门.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魏延迟疑了一会才起身,一步三回头的退下.
阮宣炆也不管他,径自到里面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坐在椅子里翻开看着.
看得入迷,宫人上前点灯,他也浑然不觉.
管膳的太监来问是不是传膳,这才如梦初醒.
他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问哪里用,他想了想,伸手点了点书房.
等八菜两汤四个点心都端上来,他就一声不吭的吃,比平日还多吃了半碗.
吃完后又是看书,将手里的书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待到月移星疏,贴身的太监刘瑞福管事凑过来劝.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他这才放下书,点点头.
回到寝殿,梳洗一番就寝.
混混沉沉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在床榻上辗转几下.皱眉呻吟几声.
管事太监刘福瑞立刻一个机灵醒来,凑过去.
"殿下?"
他舔舔干涸的唇,皱眉闭目,嗓子干哑晦涩.
"渴,茶."
"是."刘福瑞立刻从暖壶里到了温茶,稍稍撩开纱帐,端进去.
里边接住,凑到唇边大口大口就喝.
只听咕咚咕咚几下,随后轻轻一声咦.
刘瑞福眼角一跳,更凑近.
"殿下?"
里边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 "殿下!"刘瑞福顾不得,伸手撩开纱帐,定眼一看.
阮宣炆呆呆怔在那里,手还托着,低头看双膝间跌落的茶杯.
"怎么就掉了?"他低低呢喃一句,然后伸手一抹自己的嘴角.手背上殷红一片,泛着水光,在幽暗的灯火下闪耀出诡异眼里的色彩.
他怔一下,身体微微一震.
"咦?"
抬头,看向刘瑞福,伸手递过来.
"这是什么?"问道,一张嘴,干呕一声,一团浓墨重彩喷涌而去,低落在他单色的单衣上,立刻渲染出艳丽色色彩.
刘瑞福脸已经比纸还白,哆哆嗦嗦犹如筛子一般.双膝一软,噗通就跪倒.
"殿下.....殿下....."声音哀嚎,颤抖不已.
阮宣炆低头看自己衣服上不断开出的绚烂红莲,低低吐出一句.
"这是....血?我在吐血?"
说话间,又是几朵红莲绽放.刘瑞福连滚带爬,嚎啕大哭,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嚎.
"来人,快来人."
阮宣炆伸手,想阻拦他,随即又落下手臂.
看着自己手心手背,浑身上下不断绽放的红莲,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方才就一直觉得有什么千钧重负积压在他心头,碾得他辗转难眠,郁闷难当。他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忽视,尽全力压抑.
然而那千钧重负悬在细细的情丝上,终究不堪,断裂坠下,砸碎他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