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睁开眼,留恋似的再看一遍那密报,指腹细细的抚摸一遍。
她要去守活寡,做尼姑。好烈,好纯,好可爱。
这样坚贞,他怎么能不允?他到底爱她呀。
行,那就做尼姑去吧。
至于生死?这些事由不得她想不想,她的生死,哪里在她手里呢。
手握纸卷,松松的,但牢固。他眯着眼笑,甜蜜而得意。
34 妙人
天大地大皇帝的旨意更大,杨波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她生死未卜的夫君,恋恋不舍的稚童,转眼就到了青灯古刹,要剃度当个尼姑。
收到圣旨的时候她一肚子气,气的说不出话来。
但圣旨都下了,还能如何?
谁让你败者寇呢,倘若是以前,她还可以抗争,反正身后有夫君撑腰。可现在……
她不过也就是个弱女子而已,不光她一个弱女子,还有这一家老小的妇孺。
怎么办?
她已经管不到,京城的皇帝也不给她机会和权力去管。她已经连自己都落在他手心里任由搓揉,何况别人?
贴身的侍女翠妍跪在地上长磕头,额头都碰出和血,声声高呼。
“让我随王妃去,让我随王妃去。”
好一个忠仆义奴,许多人都及不了这一个小女子。
京城里来的管事太监眯了眯眼,说也罢,倒是个忠心的人,那就跟着去吧。不过这古刹森严,斋饭寡淡,小姑娘家家可忍得住。
翠妍磕头,喜极而泣。
“守得住,我什么都不怕,只要跟着王妃。”
她情深意重,杨波却有些莫名其妙。
何苦跟着她去做尼姑?好端端的日子不要过了?哦,也对,与其风雨飘零不知结果是杀是买,与其落在污泥被轻贱,到不如跟着她,好歹也有个去处,有份着落。
唉,她叹气。自己怎么总把人想的那么势利刻薄呢。到底这姑娘家也是一份心呀。
上前扶起翠妍,握住她的手。
“好孩子,难为你了。”
翠妍又是哭又是笑,拉着她的手不放。
王府里到处都是嘤嘤的哭泣声,一双双眼睛盯着她,有恐慌,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渴求。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逃离了这个巢,却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佑灿,平安,她急切的找寻。
太监却在一旁催促。
“上路吧,王妃,不要耽误了时辰。”
“上路?我又不是投胎去,急什么。”她怒喝,眼梢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稚童嘤嘤的呜咽,扯的人心疼。
她一把推开阻拦着的侍卫,冲过去,将那小平安拉住。
“王妃,使不得,使不得。”太监扭着腰过来拦。
“这可是公主之后,与我晋王府的事不相干。我答应公主不离不弃,就是不离不弃。”她却抱紧那孩子,孩子也抱紧她。
小孩子失去过,再不敢,再也不敢,扯的死紧死紧。
“王妃,这可怎么使得,怎么使得?”太监要去扯,被翠妍冲过来护住。
两个女人母鸡似的护住孩子。
“使得使不得也得有旨意,这不是我晋王府里的人,怎么能跟着一起受罪。”杨波喝。
太监手顿一下,也是。这小平安可不是晋王府的人,可皇帝没旨意。
“没旨意就讨去,先让我带着,横竖不过多添一张小孩子的嘴巴,我们大人省一口,就有她的了。”杨波又道。
太监急忙摆手。
“可不敢,王妃,陛下只是给您找个清幽的地方修行,可不敢让你去受罪。”
“呸,我是死是活与他何干?我不过一个罪妇,受罪也是应当。哪里敢劳动圣驾担忧。”杨波恨恨道。
太监也不敢再和她扯,扯下去,话越发不好听。
急急忙忙把这两大一小三个弱女子弄上车,帘子一盖,就急急走。
杨波撩车窗往外看,密匝匝的殷切目光,留恋不舍。
她突然想起许久许久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坐着一辆小车离家,一去就是十几年。
这一次……又会是几年?
佛主总是高深莫测的,半合着眼,颔首低头垂目,无声无息看着世人。
黄澄澄的金身被袅袅的幽香熏得发暗,却依然泛着幽幽的光,神秘莫测。
这也是一个清静宽敞的庙宇,尼庵靠着香火隆盛的寺庙,专接一些女客。老尼姑也是见过世面的,但看到杨波,还是惊诧。
这样好的颜色,这样的青春妙龄,这样的雍容气度,竟要做尼姑?
两大一小三个女子,一脸的红尘味,一身的宝贵香,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旁边笑眯眯的太监,外面刀戈闪闪的兵甲,老尼姑骑虎难下,只得拿起剃刀。
可这一头云鬓雾发,蓬蓬松,细细卷,乌黑油亮,根根清晰,这刀怎么下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