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92)

我道:“于闲止有个势在必得的性子,远南王更甚之。平西与远南一直有合盟之意,远南王当年为表诚意,更是取了平西王之妹为妻,昌平听说,其实于闲止与平西三郡主早有婚约,当年于闲止若肯娶李嫣儿,恐怕双方的合盟早已促成了。”

二哥道:“可是,于闲止最后却要娶你,而远南王也默许他这么做。依他们的性子,必定另有谋划。”

慕央道:“王爷的意思是,既然远南另有谋划,那么平西也早就找好别的出路,这个出路,就是我们方才所揣测的——向燕国投诚。”

二哥点头:“所以,一旦燕兵入侵大随,作壁上观的不是平西,而是远南。”说到这里,他又锁紧眉头,道:“但是远南到底是藩地,以它的实力,倘若在燕国与随国战事焦灼之计孤军深入企图翻盘,未免太过铤而走险。”

我道:“的确铤而走险,可是,如果添上辽东的四万jīng兵呢,如果,加上大桓的助力呢?”

今年chūn,我随于闲止去江淩借兵的时候,我只召回了二嫂手下的三万聂家军,而于闲止却要了沈羽手下的四万jīng兵。

当时于闲止的说法是,怕一旦战事起,南面腹地不保,这四万jīng兵,是用来抵挡叛军的。

但眼下看来,战事自西起,平西如若不投诚燕国,何来叛军之说?平西倘若投诚燕国,自会随燕兵自西入侵,又何来叛军绕去远南之说?

原来他借的这四万jīng兵,不是用作防,而是攻。

我移目看向沙盘,恍然间,竟似看到了huáng沙满眼,烽火连天,铁蹄溅血踏着我的故土而过。

我道:“我随于闲止去江淩时,他曾去见了桓国的廉亲王的嫡子白朽一面,我当时未曾听清他说的是甚,只记得他以大桓太子的把柄胁迫白朽不可对远南用兵。我本以为他是帮我去与白朽协商的,如今看来,竟是合盟。”

我想了一想,又道:“雁关险要,燕兵一旦入侵,战事必定陷入焦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远南若在这个时候攻入,我们该,怎么办?”

此话出,二哥亦端起烛台,将目光移向沙盘上的大随兵图,良久不语。

这时候,慕央忽道:“王爷公主尽管放心,雁关有聂将军与大奖萧勇,京城更有焕王在,到那时,臣会自请前往淮安,誓死守住王土。”

我不由蹙紧眉头:“将军不可,昌平晓得将军天纵英才,敌军若只是远南兵将倒也罢了,可如今于闲止却有大桓与辽东为助力,将军孤身一人,如何能敌?”

慕央听了这话,不由笑道:“公主不必忧心,末将既为将士,守护王土,乃此生职责所在。”

我垂下眸子道:“阿碧或可有一个法子,不废一兵一卒,暂不让远南动兵。”停了一下,我抬眸看向慕央,“我曾听闻,沈家三少的元帅之号,是父皇给他封的,他虽与于闲止jiāo好,到底也是朝廷的人,我或可有办法,令他将借与于闲止的四万jīng兵收回。”

慕央愣了一愣,蓦地怔住。

二哥已然面带愠色,沉声道:“碧丫头,你不许胡来!”

我平静道:“我不是胡来,阿碧不懂用兵之术,今日能揣测出这一切的布局,全凭……全凭我对于闲止的不信任。”

是的,彻底的不信任。

或者从一开始,我就从未真正地信过他。

而他,自始至终也辜负了我所有期许与信任。

所以,当我做出今日的决定,竟觉得是心安理得的,他既让我一再失望,我让他失望一次又何妨?

我抬眸看向二哥与慕央,道:“不管阿碧在哪里,往后又要嫁去哪里,只要我一日还是大随的公主,我就有责任保护我子民免受战祸。不管我要与谁为妻,也不管我与那人有多亲近,我都不会允他夺我家园。而且……”我顿了一下,心底忽生的释然之感令我不觉笑了,“而且淮安这座城,曾救了阿碧的性命,我听说,淮王的陵墓也在此,淮王过世后,阿碧不孝,一直未曾去拜祭,如今又怎能让它沦为战乱之地?”

“阿碧!”随着二哥的一声怒喝,他手里的烛台轰然坠地。

是了,二哥是王爷,是重臣,是当今皇上最亲的兄弟。

我如今什么都知道了,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他虽已知道,却一如往常一般待我,丝毫不变。

我当真庆幸我有这样两个皇兄。

所以我怎能在两个皇兄为江山社稷殚jīng竭虑之时独善其身?

只是有一个瞬间,我突然有点难过。

我似乎又听见于闲止在对我说,他已等了许许多多次,已等了许许多多年,这一回,他是真地不想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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