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破山河(64)

作者:少盏 阅读记录

只是不知时若现在是死是活。唐雨旸越想却不敢往深处猜,只暂得出一个结论——大羲与歧国的这场仗,一定不能打起来。

次日朝会,满朝文武就是否开战仍有争论,女帝依然未下决断。散朝后,唐雨旸单独留在章昭殿,终于表态。

“战与不战,雨旸,朕早就想听听你说。”女帝脑中正一团乱麻,急需有人帮她理一理。

唐雨旸省去赘言,单刀直入:“陛下,歧国正如那附骨之疽,自我大羲立国之初便已存在,早晚都是要反的。陛下何苦受其干扰,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原来他主和?女帝双眉颦蹙,反问:“今容得他自立为一方诸侯,他日效仿之人若如雨后春笋纷纷自立,朕岂不都要容忍?”

唐雨旸:“若陛下只管发兵歧国,他人趁虚而入,又当如何?”

女帝金口不开,只是眉心更皱。

唐雨旸:“当务之急乃是肃清五皇子余党,清剿歧王细作,重整官场恶习,笼络门阀世家,断绝女子祸国之陈旧言论。内忧未除,何能先平外患,诸位老臣的劝谏之言陛下带着成见去听,自是入耳不入心。”

有些劝谏的话涉及党争,不是谁都敢直言不讳的,只有他才敢说得如此直白。女帝最是信任他,思忖不多时,终究放弃开战。

这日午后,女帝与歧国使臣再度议和,但就岁贡向歧国提出过分要求。歧国使臣谈判不下,迫于压力只得应下每年朝贡一万布匹,十斛南红,三斛南珠。次日,女帝赏赐厚礼,设宴席,正式受歧国称臣之礼。

此后使团停留三日,早早踏上归途。

使团离京当日,歧王便已收到八百里加急密信,信件看完,脸上愠色难掩。不开战确是争取到喘息之机了,但要满足每年一万布匹,十斛南红,三斛南珠的岁贡……女帝是在故意为难歧国。

南红与南珠倒是不难,这一万布匹却不易办到。种麻、除籽、织布……既占用耕地,又耗费人力,从长远来看,实则不过是女帝对歧国的制约之术。且那布匹到了大羲手里,又可用于裁制兵将裋褐,无异于把刀送到敌人手中。

但不论怎么说,此次能止战已是不易,闻人弈拿着信冥思苦想,要说大怒,也不至于。午后难得无事,独坐问政殿思索许久后,他索性带着信回瑰燕宫问问王后可有高见。

甫一入瑰燕宫,林姑姑便迎上来问安,道是王后接连两日为选女官翻卷选题,困顿不已,眼下正在补觉当中,一时不能接驾。

歧王今日不忙,摆手一摆:“无妨,孤等着。”便就在外头石凳座下,吹吹凉风。

林姑姑回看了眼寝殿的方向,忍不住有感慨之语:“往常娘娘觉轻,一点声音便会惊醒。落鸢来后日夜守在附近,娘娘想来安心不少,近来总算能睡得稍沉些。王上在这儿空等着……”她停下笑笑,“不知要等多久呢。”

是吗?闻人弈侧头看向站在檐下的落鸢。那从头遮掩到脚的黑袍男子,向他躬身见礼,并不近前,只固守在寝殿附近,好似这辈子要做的事只有这一件。

闻人弈眉心的褶皱稍纵即逝,点头称许:“嗯,该赏。”话毕起身,放轻脚步走进寝殿内室。

他倒要看看,睡得能多沉。

轻手轻脚掀开层层帷幔,他慢慢走到床边,见白纱床幔描摹出一抹妙曼身影。闻人弈伸出手,撩开白纱一角……

望之一眼,顿时脸色微变,放下轻纱转身便走。

匆忙出了寝殿,他又坐回石凳,面无表情地掏出核桃把玩,时而磨得手中嘎吱轻响。对面落鸢看着他,他也看着落鸢,树上鸟鸣欢快得很,却衬得树下异常安静。

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他实在不该如此莽撞。不曾想到天气燥热,她竟会只穿件兜肚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雨旸时若在仁君,鼎鼐调和有大臣——马致远,《荐福碑》

第33章

燕妫知道歧王进来过。她虽睡得比往日沉些, 但当歧王把手放在床幔上时,便已倏忽惊醒。若她立即睁眼,必要徒生难堪,也只得装作不曾醒过。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她懒懒穿衣下床, 对镜挽发。燕妫看见镜中的自己淡漠着一张脸, 隐约可见一丝清愁。从前即使天气炎热她也不会只穿兜肚便睡的,兜肚上也不会盘金镶银, 满是女儿味道。离开霁月阁后, 过的不再是刀口舔血有今日无明日的日子,防备之心自然随之淡下。

燕妫肤色本就白皙,再不禁日晒雨淋便更显细嫩,数月以来她又刻意拿捏娇柔姿态, 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倒真像了那世家女子。

她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也不太喜欢和男子靠得太近, 尤其是歧王。她天生胆大谁都不会畏惧, 唯独对歧王心存芥蒂,实不想与他再有其他。促使着她与之相安无事,谈笑如常的, 只是那份主仆之义, 和共同的敌人, 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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