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江南+番外(43)

作者:虚海 阅读记录

有个别公卿,却将那个唱名的人看得非常清楚,心里想道,这不是侍候藤中纳言的定光大进吗?难道看花眼了?于是都面面相觑着,觉得有意思极了。都认为这一名殿上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心里的位置藏着比女人还多的幽怨,在外的性格因此十分的柔弱。那么今晚呢,便有一场临时好戏可以观摩。都故意说一些营造气氛的起哄的话。譬如像等待情妇的来信一样,等不到舞人的回音,实在痛苦极了。

藤权介听到这种议论,心里也很不开心,可脸上还是照常的神色。

一条皇帝也问道,“是什么舞乐呢?”

这个时候,源头弁就把藤中纳言推出坐席,小声道,“舞一曲吧,舞一曲吧。大家都没见过您的舞姿呢。”说着,擅自将龙笛吹响。接着就有其他的乐器一起来合。显然是事前安排好的。

藤中纳言尽管预想过此种情状,不料还是如此慌乱。心里很不好意思,生出逃跑的念头,可是各位公卿大夫们都坐在台子下,其中就有父亲的眼睛。这样一走出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到自己的身上,已然是骑虎难下的境况了,不得不想道,“八仙舞与太平乐,人数都不符合,加陵频的话,年纪又太大。罗陵王太过庄重,不符合眼下的时节。”

像是要解开他的难处,台子下逐渐就显出“胡饮酒”的调子。众人闻乐,为之心旷神怡。在朦胧灯火下,舞人的相貌模糊不清,举止翩然,异常优美。

先前吟诗作赋的活动,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尚有间隙的公卿,也因着那舞蹈,心里的怨恨瓦解殆尽。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样一个人的面貌不该是丑陋的,面具拿下来,把脸露给大家看也没有关系。可是因为这面具的原因,在清凉殿上生出过非同小可的事端。于是大家也都是沉默着,只是静静在心里面想。

宴会过去后,头弁来找藤中纳言说话,“写了十几封书信过去,一封也没能得到回音。真教人觉得可气呢,我大概是被讨厌了吧!”

这时,藤中纳言虽然默而不语。头弁心里却想到,刚才听到了隐约沉闷的笑声,一定是收到长桥局的回信了,心里也有些不甘,便故意问,“您得到回音了么?”

藤中纳言还是老样子说,“我没有写信。”

头弁就想,藤中纳言这个人表面一本正经的模样,背地里完全没有这样的老实呢。就生出调皮的心思,说道,“那么,是主动写给您了吧。真教人可气。我哪里教女人觉得讨厌呢?”

藤中纳言说,“不要再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了。”但说出口来,因为太过古板,又有点后悔,又说道,“总是在女房的面前,故意说不中听的话。诗歌又作的很漂亮,这样子,男人也觉得你讨厌。”

头弁却说,“别看我这样,男人们却很喜欢我呢。”说的是替人当捉刀,作诗文一事。然后,又不依不饶地向藤中纳言询问那书信里的内容,藤中纳言躲躲藏藏,不愿言及。

藤权介从随身的侍从或是女房那里听闻了这样那样的事,当然无法坐视不管。藤权介在那不久前升迁为参议,正是对宫中的种种事迹都觉得很新鲜的时候。因此时常东钻西营,照例认识那个清凉殿的长桥局。可是呢,此人诗歌作得并不出色,家庭背景呢,也很普通,父亲是一个下等小国的国守,能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皇宫里面,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希望皇权富贵有朝一日也能降临在自己身上吧。

要说吸引人的地方,也不是一处没有。本来在京城这样的环境,但凡长相不至于太丑,教养不至于没有的,大抵都有登对的男子会来爱护。长桥局此人,凡与其当面对过话的,没有不感叹她谈吐之得体,气质之儒雅。尽管跑到她的面前,说一些顶撞的话,也全然不在生气的范畴。在那样一个时代,女人过于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话,不尽然是一件好事。如果有才,也应该是一种和光同尘的处事态度,要是表现出随遇而安,知雄守雌的样子,是难能可贵的。

先前那一名河源院的小姐,在阔别经月之后,疏于书信的往来,时常寄来一些譬如“住江波拍岸,梦中亦难相见,必是畏人言[2]”一类哀怨与奚落的话,藤权介很是反感。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除却性命一物,无疑是人的品貌。面容丑陋之人,固然能引发一般人的同情可怜。可若要说对这样的丑陋真心的喜欢,必定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居心叵测。

且不用说,那两个人的品貌是否相称。这一名长桥局的出身,来到小野宫里作侍女长,犹觉不妥,居然有消息说,藤中纳言要更换夫人啦!实在是奇想天开,滑天下之大稽。其附骥攀鸿之心是不言自明的。哪里有这种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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