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自我修养(113)

作者:扶将 阅读记录

再远些的是马氏生的大少爷令从。大约因着他识趣些,又是王巡的庶长子,是以并未被狼狈地捆缚着,只是指了肃毅侯府带来的几个护卫严加看守。

肃毅侯府的人在东侧间一寸一寸地搜查,一件又一件可疑之物被运出来,但都在勘验之后被排除出去。进展并不顺利,宁堇等人的脸色尽皆凝重严肃。

知夏怕得嚎啕大哭,却被府中婆子使出十足气力扇了一耳光,乖乖安静下来。那婆子声音尖利嘲哳,冲得人耳朵发痛,极尽污言秽语。知夏默默地掉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了。

东侧间的最后一件可疑之物勘验完毕,张府医对宁堇与霍伯摇了摇头——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嗤……”

一声突兀的低声嗤笑,在凝滞沉默的空间中尤为刺耳。

马氏以肩膀顶着地面,费力地坐起来。她半张脸肿胀着,皮下瘀血在苍老的面颊上绘出诡异而莫名的图案;她低低地笑着,轻蔑而癫狂。

“你们,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你们想要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她哈哈地笑着,显出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愉快,“她一定会死!死在我的手中!”

众人皆静默地凝视她。马氏笑着笑着留下两行泪:“她要死,给我的华儿陪葬……华儿,你看到了吗,娘给你报仇了!报仇了……”

此时此刻,儿子的震惊也好、夫主的嫌恶也罢,与马氏都再无半分关系。她只沉湎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撒痴卖癫,又哭又笑。

张翠柏上前想要查看一番,却险些被马氏咬上一口,只得退回来——这女人已然疯了。

“将相关人等全部带走。”霍伯才不在乎王巡是什么阴沉脸色,顾自指着王令从吩咐家将,“这个也带走。”

临走前,霍伯望着王巡,意味深长道:“王老爷,好自为之。”

侯府一行人如同夏日的一场暴雨,来去匆匆地消失在巷口。

王家兵荒马乱闹得翻了天,侯府正院却是鸦雀无声,静谧非常。

娴意独自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略微凸出的腹部搭了件轻薄的妆花披风。她夜间不知为何又犯了头痛,嫌人多闹腾,便将丫鬟们尽数赶出去,自个儿在屋里绕着圈地走。

这会子走累了,竟就这般胡乱倒在贵妃榻上,还非要赏月不可。丫鬟们不敢不依她,只得好说歹说,好容易劝服了这位姑奶奶喝碗燕窝。

“燕窝煮好了,夫人起身喝上两口罢。”端着那碧玉琉璃盅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咔哒一声脆响,琉璃盅被放在一旁小几上,“您又熬着夜,又不用饭,身子哪里受得住呢?”

“嗯。”娴意懒懒地应一句,将那丫鬟的手挥开,自己扶着榻边慢慢坐起来,“你倒是有心。搁在那儿罢,我睡前再吃。”

丫鬟似有为难,嗫嚅着劝:“夫人若不然还是趁热吃,凉着伤脾胃呢。”

此时恰逢一缕寒凉夜风袭来,娴意稍一寒颤。她一面将披风罩在身上,一面满含讶异地瞧那丫鬟,忽然吃吃地笑起来。

“这有什么凉啊热啊的……难不成你下得那毒凉了便毒不死我了么,墨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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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报更时先敲三声梆子用以警示,随后敲锣打更(一更一声锣,二更两声以此类推)

2:选自江南小调《无锡景》,无特定歌词

第67章 潜行(上)

“有道是‘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夫人实不该将自己至于险境之中。”宁堇回来见了夫人手上的伤口,便是她这样一向恭敬的, 也忍不住语气僵硬地埋怨娴意一顿,“您想要什么, 自有府中人为您排忧解难, 何必亲自涉险!”

“梅香说在那人身上搜出了剧毒?您这肚子里还揣着孩儿呢, 怎么就这样莽撞!”

娴意既不认错也不反驳,只看着小丫头为她包扎伤口。她仿佛负重良久、忽然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整个人萎靡地靠在椅背上, 厌倦又疲惫。

直到小丫头上好了药退出去, 她才低声说:“算了,这话也就骗骗傻子……张府医是准备着待我好些了便下药罢?我与这孩子哪还剩下多少缘分。”

“事已至此,不如搏一搏。别说这些了,与我讲一讲王家是什么情形。”

“夫人,话却不是这样说的。”宁堇并不接她的话, 反而正色道,“您先是自己,才是母亲;先保养好了自个儿, 才能接着照看好孩儿。奴婢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不单是因为您与侯爷的子嗣,更因为夫人是咱们侯府的当家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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