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手记[无限](241)

头发不会长长,对食物、饮水不感兴趣,极少睡眠,代谢低得不可思议。

换言之:余洲整个人,处于一种明显可见的停滞状态。

进入“缝隙”的人会停滞在当时当刻的状态中,余洲的躯体里掺杂了“缝隙”的生命体,这或许正是他即便回到现实世界,也仍旧毫无变化的原因。

宋凡尔有时候看余洲,带着好奇,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同情。由于体质产生变化,任何一个人口数据库里都找不到和眼前年轻人相符的信息。广阔大地上,十二亿人中,名为“余洲”的足足有6034人。但没有一个属于眼前的归来者。

他没有户口,没有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任何可考的痕迹。有时候宋凡尔甚至怀疑:他真的是我们这个时空的人吗?他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回不了家?当一切顺利解决,这个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去什么地方?

“你说。”宋凡尔回答,“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首先,我有另一个名字。”余洲笑了笑,“我叫文斯渊。”

调查局迅速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找到了“文斯渊”的名字,神秘的“归来者”终于向他们敞开了自己。

父亲文锋,母亲季春月,七个月时失踪,至今十年,始终下落不明。

不仅如此,余洲还说出了姜笑、付云聪、柳英年和自己的来历。调查局迅速查到了这几个孩子的所在地,秘密展开了调查行动。

余洲的要求是:调查局给他自由。

宋凡尔:“我们只能给你有限的自由。”

余洲:“监视我?”

宋凡尔:“你的身份始终非常特殊。”

余洲点头,他理解。“负责监视我的人是你吗?”他问。

“差不多。”宋凡尔回答,“我已经接到了命令,我会和你一起出发。”

“出发?”余洲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哪里?”

“回家,不是么?”宋凡尔打量他,“文斯渊,你还有一个奶奶。”

宋凡尔为余洲争取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他只需要居住在调查局安排的房子里,僻静,远离市郊,定期向宋凡尔汇报行踪。当然,宋凡尔也会秘密安排人监视余洲。

“对我这么放心?”余洲笑着问。

“没有谁比你更害怕扰乱时间线,所以你不会轻易跟任何人接触。”宋凡尔正开车,和余洲一起前往文家。两人与随行的调查组成员刚刚下飞机,一次马不停蹄的远行。

余洲很紧张,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忽然说:“算了吧。”

宋凡尔不应。

“宋姐,我不去了。”余洲说,“我们回北京吧,谢谢。我,我下次再来,我做好准备再……”

“年轻人啊。”宋凡尔忽然说。

余洲:“嗯?”

“太年轻了,你以为现在不想做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再面对。但是有的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宋凡尔说,“你的奶奶年纪已经很大,身体也不好。她突然之间失去了家里的三个人,你觉得她会变成什么样?”

余洲说不出话。

宋凡尔目视前方:“去见见老人家吧。其实,她根本认不得你。”

老人岂止认不得余洲,她认不得许多人。

社区的人早早在路口等着,好奇打量宋凡尔身后那戴着口罩的年轻人。宋凡尔亮出上级机构的函件,一行人进了小区,上楼、敲门,等屋里的人回应。

“是调查季老师的失踪吗?”上了年纪的社区干部忍不住问,“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消息吗?”

“有消息。”宋凡尔微微点头,“是好消息,不过我们还得再跟老人问一些情况。”

“怎么问啊?”干部不解,“她记不得很多事情了。”

“没有监护人吗?”宋凡尔问。

“老文有个堂妹,一周大概来两三次,其余时间都是老人家自己住。她不肯走啊,她说季老师他们还会回来的,她走了没人开门。”

门开了,白发凌乱的老人站在门内,佝偻着腰。她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人,有些害怕,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家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过,跟余洲在小十制造的幻境里看见的一模一样,他听见房间里有铃铛的声音,扭头去看,那串婴儿用的小铃铛坏得只剩下一个,用线系着,挂在窗户上。

柜子上摆着照片,受潮了,画面洇化严重。余洲拿起一张,是自己戴着军帽躺在床上的照片。老人忽然冲过来,从他手里夺下照片,凶狠地吼:“别碰!”

随行的人把社区干部们请出门外,屋里只剩余洲、宋凡尔和老人。余洲摘了口罩,一直很犹豫。宋凡尔鼓励他:“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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