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214)

我惊讶地望着她:“难道在你心里,我们那些受难的姑侄姐妹,包括你跟我在内,这么多人命还不如国公府的名声荣耀重要吗?除了好处坏处,是不是也应该讲一讲是非?”

岚月说:“朝堂后宫的争斗,哪有是非?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罢了。国公现在四面楚歌,那些人难道是因为心存正义,要为我们贺家女儿讨公道?还不是抓到了国公的把柄,想趁机把他挤下台!殿下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有心之人攻讦国公,都怪先前国公站在三皇子那边,如今他要秋后算账了……”

岚月说得头头是道。曾经她是贺家受害的女儿,但现在不是了。她是信王妃、未来的皇后,她需要强有力的外戚支持。至于那些死去的其他女孩,死都死了,不重要。

我不想跟她争辩了,打断她说:“你是信王妃,如今又有了身孕,若要求情,还是你自己去更合适。”

岚月目露芒刺,克制住骂我的冲动,低声下气道:“我早就求过了,若是管用的话,还需要来求姐姐吗?殿下与姐姐情义非同寻常,你的话他会听的。”

我板着脸说:“你误会了,我跟殿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小时候我还欺辱过他,他不记仇已经算是宽仁大度。”

岚月坐直上身,一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忽然说:“殿下新近纳了一名宫女为孺人。”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跟我说起这事。信王身为亲王,除王妃外还可纳二孺人、十媵妾,将来继承大统,三宫六院更是寻常。岚月既然想做王妃皇后,尊荣地位和夫君的专一宠爱势必无法兼得。

但我也不想这么劝她,就说:“大概是你有孕身子重,他身边需要人伺候。”

“他们都说那孺人,”岚月看着我,冷冷地说,“长得很像你。”

第99章

信王新纳的孺人住在翠微宫, 从前褚昭仪居住的宫室, 位于宫城西侧。我觉得信王是想让两名妻妾隔得远一些,免生争端, 而别的宫殿还住着陛下的妃嫔,翠微宫恰好空着。

但岚月并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身为王妃还住在东宫,这个孺人却先她一步就住进属于妃嫔的宫殿, 喧宾夺主礼遇逾制, 反而压了她一头;褚昭仪生前因为生了皇子颇为受宠, 翠微宫轩室华美为后宫之最,可见信王对这孺人亦宠爱非常。

她这是疑人偷斧, 心里预先认定了一个结论, 便觉得种种迹象都是佐证。要这么推论, 我一个县主居然住在先皇后、贵妃才能居住的燕宁宫, 是不是也逾制不合身份?我还可以说翠微宫旧主褚昭仪被陛下赐死, 其子也在夺嫡争储□□亏一篑, 可见这地方十分不吉利,信王让孺人入住, 不但恩宠不长,而且性命堪忧。

就像她非觉得那孺人长得像我, 后来我也远远遇见过一次, 除了都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我看不出来我们俩哪里相像。

我问随行的宫婢:“我跟她像吗?”

这个问题好像太为难她们了, 宫婢既不好说像, 也不好说不像, 只得敷衍道:“这美人大多生得杏眼桃腮、琼鼻朱唇,总有些相似之处。”

贺王氏杀婴之罪,因证据确凿,没过几日便判决定论,褫夺诰命,徒刑三年,稳婆、奶娘、包氏孔六等从犯获杖刑。

但二叔公和堂叔并不认教唆罪名,只说贺王氏重男轻女愚昧歹毒,为了保住地位擅自杀女求子,将罪责全都推在她头上,还真是我们家的一贯作风。

贺王氏见公公和丈夫把自己推出来当顶罪羊,只求保全自身,全然不顾她的死活,便也反水指认聂蒀所诉贺家洗女习俗皆为真,并交代了最近十来年内她所知道的家中另外几起溺婴事件,咬了一堆人出来,据说公堂上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这些案子年深日久,除了贺王氏的供词,相关证据证人都已湮灭难寻。有两位婶婶胆子小,做了亏心事一直负疚难安,主动承认了罪名;其他人则负隅顽抗,互相攀扯推诿,一团乱麻没完没了,足足审了一个多月才结案。

不管这些人最终能否定罪,还是缺乏证据逍遥法外,国公府杀婴洗女一事已人尽皆知,祖父治家失德这一项,终归是推脱不了。

这一个多月里,我们家就像洛阳的天气一般,愁云惨雾,不见天日。

“听说江南有梅雨季,淫雨连绵持续盈月,没想到洛阳也有,还比江南更长。”午后雨终于停了片刻,公主望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色道,“是不是我在回纥待太久了,那里风沙大气候干燥,回到洛阳竟觉得潮湿阴冷不习惯。”

“洛阳往年也不这样,”我对她说,“就从去年开始,春夏之际雨水不断,今年比去年尤甚,就怕黄河又要发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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