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43)

妙瑛涩然笑笑,又看着嘉嫔用了一碗酥酪并几块点心,才放心些,告退出来。

回到偏殿,她自觉心力憔悴,也不想说话,吩咐了谢又陵道,“今儿天晚了,明日我再过飞鹤楼去,你们把东西收拾齐备,别落下我常看的书。”她说完,索性关了寝殿的门,也不令人伺候,自己坐在床边一阵出神。

文樱在书房一壁整理着文房之物,一壁和谢又陵感慨道,“咱们公主虽说年纪不大,那份沉着镇定却是世人不及的,难为她还要去开解娘娘,自己心里还不知道多难呢。你说皇上这会下旨晋升公主,是什么意思,也不怕惹娘娘不痛快,更生了母女间的嫌隙。”

谢又陵淡淡道,“这才是皇上护着公主的心意,宫里最不缺闲看热闹,落井下石的人,娘娘降了位,怕是已有不少人忖度着皇上的意思,要看低了公主,老爷子就是要用这一道旨意断了他们的坏心。至于母女间的事,娘娘眼下也顾不得思虑公主,想来也无大碍。”

文樱想了想道,“那倒也是,娘娘这会子自有更心烦的事。可惜了,公主这么聪慧宽仁,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妈……”她急忙捂了嘴,想到自己就这般没遮拦的说了这话,一阵后怕,回过神时,看见谢又陵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并没留心她的话似的,才略微安心,轻轻吐了几口气。

过了一阵,她捺不住问道,“又陵,你猜皇上多久才会复咱们娘娘的位份?”

谢又陵正翻着妙瑛近日常看的春秋繁露,蹙眉道,“怎么,你觉得皇上应该很快原谅娘娘?”

文樱不明白他的意思,奇道,“难道你不想这事赶快过去?到底事关翊坤宫,若是娘娘不好,咱们将来也都难好的起来。”

谢又陵冷冷一笑道,“是么?好又怎样,歹又怎样?一条人命,也不过才降成了嫔位,还不是一样做着一宫主位,听着别人唤她娘娘。”

文樱倒吸了一口气,咽下了嘴边的一声惊呼,半晌讪讪笑道,“这话也就你敢说了,咱们公主眼下离不开你,若不如此,还不叫娘娘拿住也打你一顿呢。”

临近中午,咸安宫散了学,杨慕在桌前整理着书籍笔墨,傅还山缓步踱到他面前,挑眉笑道,“都尉真是好城府,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度,只不知,这份沉着是真的冷静,还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杨慕自上次事后,鲜少和傅还山有交集,此时听他话里有话,便一笑道,“不知傅七爷指的是什么,杨慕倒要请教。”

“怎么,你竟不知?”傅还山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原来你父亲还没告诉你,也罢,说出来让你也乐乐,前日宫里出了桩大事,六公主,啊,如今该叫她衡阳公主,她母亲嘉妃杖死了一个内侍,皇上盛怒之下,把她贬至嫔位,连公主都不许她再教导,衡阳公主现跟着丽妃娘娘住着,母女隔着不近的距离,唉,真是连天伦都享受不到了。”

杨慕听到杖死内侍,心里着实一惊,他想到那日父亲的戒尺,只是十六记而已,便已让他觉得痛楚难当,那样惨酷的刑罚简直让他无法想象,旋即又想到妙瑛的处境,担心道,“那公主岂不是很伤心难过,她可有被惊吓到?”

傅还山见他动容,得意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你合该去问问杨大人,他每日留在养心殿陪皇上,不过了晌午再不出来的,什么事能瞒过他?”他话锋一转,同情的看着杨慕道,“你竟还有心情关心公主,我要是你,就操心一下自己,日后怎么面对这么暴烈的岳母大人才是。”言罢,他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杨慕委实没想过这些,沉吟半晌,仍是有些担心妙瑛,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也收拾好东西,出了咸安宫,却见万安站在门口,对他欠身道,“二爷,二老爷从广西回来了,正在咱们家和老爷说话,大爷也一并过来了,太太叫我来接您,快些家去。”

杨慕忙上了车,一路不停的回到家中,一进花厅,果然见杨淇和杨崇坐在下首处和父亲说话,他赶上前先对父亲行了礼,又对着杨淇躬身道,“侄儿给二叔请安。”

杨淇尚有风尘之色,一双清俊的凤目却是炯炯有神,一把扶起杨慕,笑道,“慕哥儿又长高了,看着更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态,二叔还没恭喜你,你已是衡阳公主驸马都尉了。”

杨慕颌首微笑,只听杨潜道,“他小孩子家家的,懵懵懂懂,知道些什么,总归是天恩浩荡,垂怜咱们杨家。”说着,又招呼杨淇饮茶,吩咐侍女在花厅摆饭。

一时又说了会闲话,杨淇讲了些广西平叛的事,那杨崇却早已不耐烦听这些,他一见了杨慕便已心飞到内院,只想和堂弟自去玩耍,当着父亲的面不敢言语,便一个劲使眼色示意杨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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