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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薄(37)

作者:小茕月 阅读记录


綠蕪做得一手好點心,但在針線上卻略有不足,這是幾人都知曉的。不過這隻香囊上繡的花鳥卻精致可愛,可見她下足瞭功夫。

沈月枝隻覺心尖一片暖流湧動。

正說笑著,朱嬤嬤掀簾進來,手中端瞭一碗清湯面,笑道:“月姐兒,你今日過生辰,快來吃碗壽面,好平平安安一輩子。”

沈月枝應聲,來在案幾前慢慢用著。每年生辰,朱嬤嬤都會親手給她做一碗壽面,已成瞭彼此間的一個習慣。

朱嬤嬤滿眼慈愛地瞧著她。燈芒投下,沈月枝瓷白的側臉籠著一層淡淡的光暈,細而白的頸子延伸至衣領下,姣好動人。

她們月姐兒哪都好,可偏偏那宋傢……

想到這兒,朱嬤嬤暗自在心中嘆瞭口氣,面上試探地開口:

“姐兒又長瞭一歲,對……之後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沈月枝聽出她話中意味,輕輕擱下筷子,溫聲道:“我知曉嬤嬤在擔心什麼,隻是我現下並沒有這個打算。”

“如今獨暄閣的生意越來越好,我手中積攢的銀子不少,無論如何下半輩子也不愁吃穿,何必再重蹈宋傢的覆轍。”

朱嬤嬤見她能大方說出來,便知她已徹底放下那宋傢郎瞭,隻是……

“雖說不愁吃不愁穿,可到底沒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宋傢不行,也還有李傢,趙傢,姑娘可得把目光放遠些。”

朱嬤嬤語重心長道。

不知怎的,聽到那句“目光放遠些”,沈月枝腦中突然想起瞭那張霞姿月韻的臉,耳尖頓時一紅。

朱嬤嬤見她面帶羞色,以為她想通瞭,又勸解瞭幾句,方心滿意足地收拾碗筷出去瞭。

沈月枝用手探瞭探臉上的燙意,忙掩飾著往軟榻前走去。

方至軟榻上坐下,花描便抱著一錦盒走來道:“姑娘,這還有一個漏瞭的呢。”

沈月枝輕蹩起黛眉,她怎麼不記得還有誰送瞭的?

她方揭開盒蓋,立有淡淡的雪松香飄出來,裊裊勾在她鼻尖,沈月枝登時知曉這是誰送來的。

她抿瞭抿唇,眸中竟流出幾分緊張來。裡面擱著一張單子,沈月枝取出察看,待看清上面的字時,隻覺呼吸一頓。

是雲錦的貨源。

沈月枝鴉羽般的眼睫不由輕顫,心中有澀意翻湧,眼尾也漸漸紅瞭。

且不說這張薄薄的單子價值千金,京中人人知曉,聞傢雖簪纓鼎盛,卻並不沾商,如何能拿到這雲錦的貨源?

除非,上次他與劉玉章所求的,便是這份貨源……

沈月枝微微側臉,拿帕子拭瞭拭眼尾。

綠蕪瞧見瞭,忙笑著打岔道:“姑娘如今隻顧著拆賀禮,可還記得收賀禮時的情景?”

沈月枝聞言手一頓,腦中慢慢浮現出支零破碎的片段。

“聞大人……也會傢長裡短麼?……不是吃瓊花飲仙露……”

“這盒子……裝的是玉露瓊漿……”

一股燙意直沖天靈蓋,沈月枝羞得指尖都染上瞭粉意,連聲兒都顫抖瞭道:

“你們……你們怎麼不攔著我……”

她……她哪兒來的膽量在他面前耍酒瘋?

那雙笑意晏晏的眼似乎又浮現在她眼前,沈月枝忙打住回憶,不敢再往下想。

綠蕪在一旁那帕子捂嘴笑道:“姑娘現下怨我們瞭。當時姑娘可膽大得很呢,一直在聞大人前語出驚人,我們能有什麼法子呢?”

“又不能把姑娘嘴捂上。”一向穩重的花描也補瞭一句。

沈月枝羞得說不出來,隻呆呆坐在榻上,雪腮上似海棠花暈染過。

她……她……酒後竟這般磨人麼?

那聞晏豈不是覺得她是個酒瘋子?

庭院清幽,付岫煙徐徐自石階而上,穿過翠綠的竹林。

存竹堂前,一侍女沖她屈瞭屈身,將她領瞭進內室。

撩開竹簾,便見窗幾明凈,陳設極素,隻有白灰二色。楚衿正在案幾前提筆寫字,身旁一漆器水紋香爐裊裊生著細煙。

滿室寂靜。侍女並未上前出聲提醒,隻是在一旁侍立。

直到最後一筆落完,楚衿方慢慢擡頭,神色極為平靜,聲音淡淡道:

“先生竟到瞭,我方寫字入瞭神,一時沒留意,下次可讓侍女提醒我。”

她的臉色更蒼白瞭幾分,近乎透明,連露出來的指骨都泛著青色,似乎病又重瞭些。

畢竟她昨日方“大病”一場,以想聽付岫煙念書解悶為由,將人留瞭下來。臉色若不難看幾分,又怎麼能讓人信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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