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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薄(49)

作者:小茕月 阅读记录


可任憑她如何也想不到,姑娘竟走在瞭他的前面。正哭得傷懷之際,懷中卻突然傳出一道極輕的嗓音:

“可母親最後還不是被逼上絕路瞭麼?”

朱嬤嬤一愣,低下頭。

伏在她懷中的少女烏發柔順,眸色清泠似雪,嗓音裡卻透出幾分掩不住的輕顫,低聲喃喃道:

“可母親還是被他們逼死瞭……”

睫羽垂下,遮住清眸中的晶瑩,沈月枝目光落在八仙桌上的長壽面。

一件來歷不清的玉佩,一個舊人的幾句話,便將薑傢最出衆的嫡女毀於一旦。

哪怕母親生前從未向她提起過這件事,但沈月枝知曉母親一定是清白的,可除瞭她,沒有人肯相信。

連她的父親沈越,也隻是選擇冷漠旁觀。

直到最後,母親為瞭保住她,與她疏遠。對外宣稱的重病難愈,實則送進後院的湯藥從未被動過,母親絕瞭任何念頭,選擇在後院裡一日日等死。

喪期初過,沈傢又娶新人,紅綢高掛,衆人皆喜氣滿面。就連當初惹事的楊懷仁也隻是被打瞭一頓扔出府去。

從始至終,隻有她真正失去瞭母親。

單子的紙張平薄,上面墨跡工整,沈月枝微微彎起唇角,強笑道:“既看過瞭,就收起來罷。”

方收好後,朱嬤嬤卻又提起另一件事,道:“月姐兒可擇個日子去重光寺上香麼?”

重光寺一直在婚嫁之事上十分靈驗,京城女子出嫁前皆會去上香,祈願夫妻和煦。久而久之,便成瞭慣例。

隻是沈月枝曾在白相寺遇險,對再去寺廟一事難免生出陰霾來,故而朱嬤嬤有這麼一問。

沈月枝的確對再去寺廟一事態度淡淡,但她不清楚聞傢對此的想法,不想節外生枝,她還是決定去一趟。

去重光寺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

天色清朗,時辰尚早,青山遠黛上繞著淡淡的薄霧。

扶著花描的手自馬車上下來,沈月枝擡眸。重光寺香客一直很多,山下的寶馬香車絡繹不絕。

石階至山腳層層而上。沈月枝還未行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嗓音叫住她。

“沈姑娘,請留步。”

兩人側過身,是作尋常打扮的若谷。若谷朝她們拱手,溫聲道:

“沈姑娘,我傢大人吩咐瞭,這佛說之地講究一個心誠,沈姑娘既不信,不必費力走這一趟,也不必擔心聞傢的態度如何。”

石階不算多長,隻是沈月枝大病初愈,身子虛空,走這一趟難免疲乏。

料到她會顧及聞傢顏面,此事又不便當著兩傢特意提出,聞晏便遣若谷走瞭這一趟。

其實,他傢大人的原話是“她一向會為瞭旁的委屈自己,如若她不肯,便說——”

“若是沈姑娘覺得這趟白來瞭,我傢大人在這附近有一座別苑,有幾分意趣,沈姑娘可賞臉前去歇歇腳。”若谷繼續道。

明明日光不大,沈月枝卻覺得雙腮有些發燙。這一遭她的確不想走,既然能不去她自然不會拒絕,隻是……

她微微攥緊手中帕子,問道:“你傢大人去瞭何處?”

話方出口,沈月枝便察覺到不對。成婚前按照慣例,新人都不能見面。她卻詢問行蹤,顯得她有幾分輕佻……

可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瞭,沈月枝暗自羞惱。幸得若谷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回答道:“我傢大人被派去公幹瞭,昨個兒剛離京。”

不久便是婚期他傢大人卻因公務離京,若谷憂心沈月枝會為此不悅,忙解釋道:“實在是聖上急差大人推脫不得,事情瞭結後不日便會趕回來。”

昌江一帶連日大雨,以至決堤,中山、範陽、潯陽三省皆遭水患,災民流離失所。朝廷聞訊立即下派瞭賑災銀兩。

可前日卻有禦史彈劾,稱賑災銀兩被官員層層貪污,真正用於賑災的撥款所剩無幾,三省災民泛濫,一路湧進周邊郡縣,致使其他郡縣也遭受牽連。

聖上聞言大怒,所有涉事官員皆革職入獄,且背後隱隱有皇子黨爭的痕跡,即派聞晏親自北下查明此事。

想瞭想,若谷繼續為他傢大人描補道:“沈姑娘放心,婚事一應事由都精心準備著,每日都寫信由大人親自過目瞭的。”

沈月枝黛眉輕輕蹙瞭蹙,北下三省遭水患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但能讓大理寺少卿親自查案,絕不止天災那麼簡單,恐怕還有人禍。

她擡眸看向若谷,道:“多謝你傢大人費心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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