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日薄(82)

作者:小茕月 阅读记录


雕花石香爐中燃著安神香,味道濃鬱細煙裊裊,可再多的安神香仍舊無法讓楚矜安眠太久,胸口的沉悶讓她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喘不過氣驚醒。

幔紗垂下,楚矜捂著胸口坐起身,片刻卻不見婢女上前。她面色蒼白擡手撩開幔紗,白色煙雲後楚緒靜默坐立,如同一道緘默的影子。

楚矜毫不意外,輕咳幾聲後,甚至牽動嘴角笑瞭笑,瞳仁清黑,“是付岫煙讓你來的?”

語氣肯定,已然斷定瞭一切。楚緒移開手臂擡起頭,沒有回答,開口道:“母親留下的玉佩呢?”

玉佩?楚矜唇色蒼白又咳瞭幾聲,脖頸上黛青色的經絡細細蜿蜒,勻瞭勻氣,方道:“你的玉佩與我何幹?”

“楚緒。”楚矜眸色淡然,“我一直不清楚你在想些什麼。付岫煙拿瞭你的玉佩,你卻將她請進府做女先生,母親怎麼會生瞭你這樣的孩子?”

她頓瞭頓,淡淡吐出最後幾個字,“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兄長?”

兄妹相親在楚傢是最大的笑話。楚矜自小泡在藥罐子中長大,性子冷僻,自記事起她便沒有叫過一聲“哥哥”。

她不似其他閨閣女子,不愛脂粉,不戴簪釵,卻極其喜讀書筆墨。哪怕大夫交代過她宜平心靜修,她卻能頂著方退燒的身子練一個時辰的字。

楚夫人為此掉過不知多少次的眼淚,但楚矜從未心軟過。她向來苛求自己,她要做的事從未有沒做成的。

多年來,楚矜唯一一次開口叫哥哥,是說她想要院墻上支出開得最盛的那枝桃花,楚緒翻上墻,卻撞上其中正在洗浴的寡婦。

同胞出生,卻一個康健,一個病弱。楚夫人難免有所偏頗,病逝前她氣息奄奄拉著楚緒的手要他照顧好妹妹,當時楚緒不過半大少年,卻從未動搖過決心。

他尋遍大周為楚矜找名醫,楚矜卻希望她從未有過這個哥哥。

良久,楚緒的眸中黑不見底,臉上沒有一絲神色,開口道:“如若你真的想要那枚玉佩,隻要開口我都會給你,你何必牽扯那麼多的人進來。”

“那個嬤嬤自幼照料你長大,你為何就不能留她一命?”

“為何?”楚矜神色淡漠,捂著心口下榻,細喘微微走到案幾前,從匣中取出一枚熟悉的玉佩,楚緒的目光落上面。

“她不過一個有幾分資歷的下人,卻一直插手我的事情。我煩瞭,倦瞭,難道還不能定奪一個下人的生死麼?”

纖細的指尖攥著玉佩用力到泛白,楚矜目光與他相對,輕聲道:“我從來都不想要你的東西。”

驀然,手中的玉佩被擲瞭出去,磕在香爐上,“鐺”的清脆一聲四分五裂。

“不過,是不想你的東西與我一樣罷瞭。”

有一枚碎片恰好落在靴子旁,楚緒目光久久停留在上面,臉上的神色接近於無,他起身,投下一片影子,一言不發望外走。

越過房門時停瞭下來,沒有偏頭對下人道:“姑娘身子不好需要靜養,從今日起,照料姑娘的人一律不許離開存竹堂。”

“有任何事,皆上報給我。”

*

日光清明,葉色新綠。

花描捧著一瓷盤紫晶蒲萄掀簾進來,隔在案幾上,深紫飽滿的皮肉上浸著一層淺淺的白霜,極為養眼。

往日夏日裡,沈月枝畏熱,一向用冰果子用得多,隻是方從冰鎮中取出來寒氣過重,聞晏便吩咐她們晾片刻,再端上來。

雕花窗支開,沈月枝坐在圓凳上,手中正繡著一隻香囊,配色清雅,紋樣是幾支翠竹,方繡到其中幾片葉子。

“姑娘可要現在用蒲萄?”花描問。

沈月枝擡眸瞧瞭一眼,略略遲疑瞭片刻便搖瞭搖頭。若用瞭蒲萄再想接著繡香囊,便得凈手,索性一趟繡完瞭。

一旁的綠蕪瞧見,笑吟吟地打趣道:“姑娘竟還轉性兒瞭,往日可是最等不及用這些冰果子瞭。到底還是大爺重要一些。”

這香囊正是繡給聞晏的,聞言,沈月枝嗔瞭她一眼,兩腮微微發燙,道:“再說這些胡話,等會兒冰果子可就沒你份兒瞭。”

笑鬧一陣,沈月枝將最後幾針繡完,將香囊收起來。花描在一旁想起一樁事,面色猶豫,道:“夫人,宋傢的親事……”

她點到為止,並未說完。沈月枝在軟榻上坐下,神色如常,道:“按照聞傢往常的例兒,該送什麼送多少,備一份送去就是瞭。”

沈宋兩傢本就非親非故,自退去婚約後更是沒瞭往來,此刻的賀禮不過是為著宋青硯是聞晏的同知罷瞭。

同类小说推荐: